浏览数量: 281 作者: 李洁丽 发布时间: 2018-09-13 来源: 本站
枫树和蝴蝶妈妈
苗族历史记忆的根,是从一棵枫树的神话开始的。古歌里讲,枫树心孕育了蝴蝶妈妈,她与泡沫恋爱,生下十二个蛋, 鹡宇鸟将它们孵化,其中一个就是苗族始祖姜央。
苗族是一个不断迁徙的民族。每一次迁徙,意味着旧有家园的失去、祖居地的远离。为求得与祖灵相伴,在迁徙中择地而居时,往往以枫树能否成活决定去留:树活,则祖灵在,适宜生存繁衍;树死,则另择他处。此即苗族“未立寨子先栽树”的习俗。在他们看来,枫树附着祖先的灵魂,它就是祖先。祖先的命运,就是对自己部族后嗣的暗示。
到达榕江县次日,正是三八妇女节。去往乌吉、大利的途中,遇有水族、苗族妇女,用气球栓成一条彩绳,拦车送颇具风情的红波蛋,寓意辟邪平安。据当地人讲,每逢家中有小孩外出上学,要走上一段脚程的山路时,母亲都要做红波蛋让孩子带上,希望路上平平安安。
小城
清晨空气还不错,远处山岚有雾气。
但早上的小城并不安静。处在发展建设的交通枢纽,主路上充斥着不同分贝嘈杂的声音。我想,那也是发展中的人们,心底欲望发出来的噪声。往往,一个人内心越不安分,制造出的声音就越大,用声势盖过人。每一种噪音,生怕别人听不见,推搡着小城,让它做太多的事情。
好像记得,谁有过精致的沉默。比如乡村。比如老街。
老街有自己的审美和修养,知道入夜要安静。
夜幕降临,我想走到山里去,走到老码头去,听巨木入水,听深夜里木浆撩拨空气。
关于文明
苗王立下三戒:一要光大宗支;二是勿变其服;三是不下山坡。
他们似乎永远拥有深夜里的静谧,拥有和大自然对话的能力。
我与当地伙伴,与山林,与泥土打交道的过程,是重新认识自己,并全部释放自己,哪些是同类可接受,哪些是自然可接受。
我对花好一些,花就盛开给我看;我对树好一点,树就绿得欢喜。我对狗好一些,下次来,它就记得我。我释放出的所有信息,自然、生物从不会理解错。
我感激极了。
面具一副又一副,于城市,惯用雕琢后的语言谋求一段看似华丽的人生。华丽,不是壮丽,这个词语无法得到自然界的尊重。它是对自己有益的事情。
我曾歌颂城市,认为它代表着人类最高文明。现在想,它是最高文明,但或许不是最好的生态系统,活在城市里面,实在太拘束。
老街人烟
山河故里,味觉古州。
春分三月,我把整个春天送给你。这是三月榕江老街的活动。
复兴老街人文,是从味蕾、视觉,是人与人的互动。
当我们尝试表达自己心意时,实际也在引导老街学会表达心意,擅长表达自己。
伙伴们制造了花田街景、鲜花群落。
没有人能拒绝春天的赠予,再顽固的心都能在这场穿行中点点融化,曾在过去一冬经历大风雪的人有勇气迎接即将到来的日子。我看到一位拄着双拐瘦弱的老人,弯腰驼背,步履迟缓,衣服脏得发亮,抬起头来时,我正好看到他黝黑的微笑,摇摇晃晃回家去。街上皮毛斑驳的老狗,在花田里来回小跑,一圈又一圈。一圈又一圈。
在我看来,“复兴老街”的过程,不但是发掘了它极具生命力的部分,更重要的,是承认并收留了颓败、脆弱的一部分,给予热量和支撑,给予再次繁盛的可能。
老街最终振兴的是什么?我们振兴的可能是,那些苍老的、打算放弃自己的心。
我从未尝试要变得深刻。如果是,那必然是因为我终于不再计较得到与失去。
一如老街。